半梦半醒

cn是江燃

万圣节记梦

        梦境在我家卫生间发端,正在洗手的我听见转筒洗衣机门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叩击声。循声察看。圆形的洗衣机门宛若火箭的舷窗,我看见门后是浩瀚的宇宙。

  平静到诡异地走出厕所,来到一条镶嵌着扇扇黑色木门的空荡长廊。木门高阔宏伟,间隔一致,大小无二,长廊两壁乍一看好似两道无限延伸的古老胶片。再一定睛,只见俨然有序的希腊神庙式石柱在木门旁巍然肃立,其下矗立着一尊尊手执利刃的银色盔甲。盔甲较木门微高,在昏暗的光线中宛若庄严的神像。我还注意到卫生间旁挂着一个古典的画框,框后是一个向内凹陷的黑色空间,一颗精致的地球仪悬浮其中。

  我随手推向一扇离卫生间最近的木门,林中薄雾般冰凉的湿气攀上指尖,细腻的纹理如凝固的水波般从指腹上滑过。一瞬之间我感觉仿佛有源源不绝的血流在纹理下穿梭,这木门好似是有生命的,并非我在推动它,而是它主动向我敞开。“吱呀”一声清响扭断了无边的寂静,紧接着,温和的涌浪声裹挟着混有矿物质清新气息的微风,从门后探进头来。门后明晃晃是另一个星球的无边大海。海水是极其鲜艳的明蓝色,宛若波动着瑰丽的而辽阔的梦境,不过这反常得近乎诡异的色泽让我想到了被稀释的硫酸铜溶液。我走进门中,不知何时已穿上一身宇航服。抬头仰望,地球正在晴朗的天空中悬挂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海水比想象中清浅的多,尚未没过我的膝盖。我缓缓涉水而行,视野忽然切换到高空中。只见轻裹着星球的明蓝色绸衣上镶嵌着一颗海洋蓝洞。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。那分明不是什么海洋蓝洞,它如眼睛般眨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视野切回原处,首先看见的是远处有群山隆隆地向我推进,等近到能够看清时,它已摇身一变成了遮天蔽日的水墙,从半空折下腰来,呼啸着席卷而下。拔足狂奔。水波激荡之中,我匆匆冲回门内,地崩山摧般的轰鸣在关门的瞬间骤然坍缩,走廊内静得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。

  一个陌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。我抬起头来,昏暗的光线中,地球仪不知何时已转到了大洋的那一面,上面有一张面孔正在对我微笑。

  “你想看哪里?”他低沉的嗓音在走廊里荡开隐隐回声。那不是我听到过的任何一种语言,古老而神秘。可我出奇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。

  “黄河流域。”在梦里,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当天晚上复习的内容。

地球仪忽然疾旋并猛地膨胀了,起伏的山峦与蜿蜒的河流一瞬之间充满了整个画框。我几乎难以察觉出它表面的弧度。我默默估计了一下,以它现在的大小,恐怕早已撑破背后卫生间的墙壁,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听到任何物体破碎的声音。地球仪所处的那个黑色空间仿佛可以无限延伸。

  “那么你还想看哪里?”地球仪的声音从画框内闷闷地传来。

  “黄土高原。”我的回答自然的有些诡异。

于是地球仪再度膨胀,起伏的沟壑在黄河几字湾的包围下交错纵横。

  “现在你还想看哪里?地球仪继续问道。它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诱惑十足,使我莫名想到了在看不见光的角落里潜滋暗长的植株——散发着莹莹光亮的硕大花朵下,盘曲的根系如蛇尾般难耐的摆动着。

  “我可以膨胀到让你看见你家哦。”

  话音刚落,锵然一声,走廊中陈列的盔甲忽然不约而同的将手中的利刃举起;与此同时,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。

  我回过头来。那是一个英俊而高大的男人,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上。他长得很像哈尔。

  “你不能继续向它下指令了,” 男人用温和的声音说,“再这样下去,它会膨胀成一个星球。”

  (梦境到此为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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